第740章意見

　　召喚信使送出那封信后，盧米安就坐在書桌前，凝望著滲入緋紅月光的深色窗簾，耐心等待著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到來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黑暗的房間內(nèi)，一點點璀璨的星光冒出，勾勒成了“魔術(shù)師”的身影。

　　她已換上棕黃夾白的厚棉衣裙。

　　“晚上好，‘魔術(shù)師’女士?！北R米安環(huán)顧了一圈道，“有重要的事情?！?/p>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明白他的意思，當即讓周圍的黑暗凝為虛幻的玻璃，彎曲蜷縮了起來，隔絕了緋紅月光和外面聲音的滲入。

　　“什么重要的事情？”做好守秘之事后，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才開口問道。

　　盧米安抓了團熾白的火焰充當?shù)鯚?，沉默了幾秒道?/p>

　　“我確認蜥蜴狀小精靈的來歷了?！?/p>

　　“不是來自屏障外的邪神？”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
　　盧米安的嘴角一點點翹起：

　　“也算是邪神，但不是屏障外的。”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微皺眉頭道：

　　“具體講一講?！?/p>

　　盧米安嗓音低沉地從自己和“懺悔者”巴音費爾簽訂契約，獲得相應(yīng)的負面影響開始，講到在“極光會”一座秘密教堂內(nèi)看見了“真實造物主”的神像和一條蜥蜴狀的小精靈，以及疑似神國的虛幻場景。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沒有打斷他，專注地聽完了這件事情，然后長長地嘆息道：

　　“其實我當時懷疑過蜥蜴狀的小精靈和祂有關(guān)，但無論是‘觀眾’途徑的神話生物形態(tài)，還是‘倒吊人’途徑的神話生物形態(tài)都和那種小精靈有明顯區(qū)別，五六年前也未出現(xiàn)過類似的東西，另外，擅長解密和解夢的兩位也都更傾向于小精靈來自屏障外的邪神，這些導致我最終放棄了這個猜測。

　　“現(xiàn)在看來，科爾杜村的災(zāi)難，那位從很早就開始參與了。

　　“這樣才完整嘛，這類延續(xù)了很長一段時間又涉及卷毛狒狒研究會成員的大事件，一直在聽一直在看的祂怎么會沒有注意到，怎么會不順勢做點什么？”

　　“祂究竟想做什么？”盧米安的表情微不可見地扭曲了一下。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凝視了盧米安幾秒，嘆了口氣道：

　　“我只能確定其中一個目的，那就是制造一個能在‘獵人’途徑飛快消化，急速晉升的非凡者。

　　“你想想，從你成為‘獵人’到現(xiàn)在，也就大半年的時間，你已經(jīng)是序列5的非凡者了，并且‘收割者’魔藥也大幅度消化了，也許再過兩三個月，你就能考慮推開神性之門，進階序列4，成為半神。

　　“在這條‘旅途’上，無論是封印忒爾彌波洛斯帶來的虛假天使位格，還是由此獲得的宿命途徑恩賜力量，亦或是一些充滿安排氣息的錘煉和消化機會，都為你的成長做出了重要貢獻。

　　“祂想要一個‘紅祭司’啊，并推動‘紅祭司’與‘原初魔女’決戰(zhàn)。

　　“我之前還在擔憂，你提升得會不會太順利了，而現(xiàn)在看來，命運所有的饋贈都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，并且已經(jīng)支付了定金。”

　　熾白火光的照耀下，盧米安嗓音沉啞地說道：

　　“我寧愿自己依然是個普通人?！?/p>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笑容復雜地搖了搖頭：

　　“臨近末日，以奧蘿爾的出身和狀態(tài)，科爾杜村即使這次沒有發(fā)生災(zāi)難，下次、下下次也會不可避免地遇上，你忘記你在那場災(zāi)難里作為普通人的無助和痛苦了嗎？”

　　盧米安雙手不自覺握緊，微低腦袋道：

　　“我，我只是不希望以這種方式獲得力量。”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沒再繼續(xù)這個話題，轉(zhuǎn)而說道：

　　“祂肯定還有別的目的，比如，伱這樣的人形封印物，無論走到哪里，都能有效地把邪神恩賜者聚合到周圍，讓他們的圖謀提前暴露，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來處理?！?/p>

　　盧米安保持著沉默，沒有回應(yīng)這件事情。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看了他一眼，帶著明顯嘆息地問道：

　　“你接下來想怎么做？”

　　盧米安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，仿佛快壓制不住內(nèi)心的情緒了。

　　他咬著牙齒般說道：

　　“我想向祂揮出拳頭！”

　　說出這句話后，盧米安的雙眼染上了些許似血似火的顏色。

　　坦白地講，他之前幾乎沒有產(chǎn)生過向神靈復仇的堅定想法，他原定的計劃是殺掉“愚人節(jié)”的核心成員和“罪人”組織的桑松一家，接著努力成為天使，抽取出忒爾彌波洛斯的絕大部分力量，然后將這位虛弱的宿命天使放出來干掉。

　　他知道科爾杜村災(zāi)難的源頭其實是以宿命為名的那位存在，但因為雙方的差距太大，以及對神靈天然的畏懼，他只是偶爾罵一罵，說兩句狠話，并未將對方真正放入自己的復仇名單里。

　　而現(xiàn)在，他想讓那些該死的神靈都從天國隕落，就像是劃過夜空的流星！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望著盧米安，表情嚴肅地問道：

　　“你知道你剛才那句話代表什么嗎？”

　　“知道。”盧米安緩慢點頭，“我等了一天才找您，就是在認真地詢問自己?！?/p>

　　一次次詢問，憤怒時詢問，悲傷時詢問，稍微平靜了一點再次詢問。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看著他的目光里又流露出了那熟悉的憐憫。

　　這一次，盧米安清晰地知道她在憐憫什么：

　　一個想向神靈揮拳的人類。

　　盧米安回望著這位大阿卡那牌的持有者，沒有讓視線出現(xiàn)半點退縮。

　　過了一陣，“魔術(shù)師”輕輕頷首道：

　　“你把目標告訴我，是希望我為你這個想法提供有效意見，讓它具備那么一點點可行性？

　　“嗯，我的建議是，在‘愚者’先生初步蘇醒前，忍耐住沖動，努力提升自己，只有成為了半神，等到‘愚者’先生初步蘇醒，你才有機會坐上那張牌桌，當然，是以牌或者籌碼的形式，不用沮喪，你是這樣，我是這樣，其他半神也是這樣，關(guān)鍵時候，我們的意志和我們的選擇同樣也能發(fā)揮重要作用，我們同樣可以利用牌手?！?/p>

　　盧米安嗓音沉悶地問道：

　　“‘愚者’先生會，會幫助我嗎？”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鄭重點頭：

　　“會?！?/p>

　　她的眼睛不知不覺變得愈發(fā)明亮：

　　“‘愚者’先生會庇佑我們的。

　　“我們每個人都愿意為這個世界犧牲，但不能被犧牲?！?/p>

　　盧米安忽然吐了口氣，整個人都似乎失去了力量，以至于站立都有些不穩(wěn)，身體略微搖晃。

　　他一直壓抑著，竭力壓抑著，直到現(xiàn)在。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看著他，想了一下道：

　　“我必須提醒你一點，你的想法，那位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知道了，因為你在祂的神像前表現(xiàn)出了異常。

　　“我不是批評你，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，那種情況下，即使是‘小丑’和‘觀眾’，也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表情，更何況你只是‘苦修士’?！?/p>

　　“我知道……”盧米安艱難地回應(yīng)了一句。

　　在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戳穿前，他其實抱有一定的僥幸之心。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笑了笑道：

　　“這也是一件好事，你到現(xiàn)在都還活著說明你對祂還有作用，還有利用的價值，還未償還完所有命運的饋贈，只要你不自己放棄自己，不參與能破壞掉祂重要安排的行動，祂都會無視你的仇恨，甚至繼續(xù)讓你遇到一些事情，得到一些東西，直至你登上祂預定的舞臺。

　　“這很無奈，但事實就是這樣，在祂這種存在眼里，現(xiàn)在的你只是一粒塵埃，祂也能隨時讓你歸于塵埃，根本不會擔憂你的想法?！?/p>

　　漫長的靜默后，盧米安嗓音略顯沙啞地問道：

　　“您的意思是，‘愚者’先生初步蘇醒前，讓我充分地利用那位的安排？”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輕輕頷首道：

　　“拿仇敵的東西壯大自己同樣是復仇的一種方式。

　　“當然，這需要你更加的謹慎和克制，我剛才說過，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會在暗中標注好價格，你得權(quán)衡將來是否愿意是否能夠付出對應(yīng)的代價。”

　　盧米安低頭望了被熾白光團照亮的地板一陣道：

　　“好?！?/p>

　　他轉(zhuǎn)而問道：

　　“‘愚者’先生什么時候能夠初步蘇醒？”

　　“沒人知道?！薄澳g(shù)師”女士露出了笑容，“但不用為這個答案沮喪，我預見到我們這些塔羅牌持有者會在這件事情上發(fā)揮很重要的作用，我們一起為此努力吧?！?/p>

　　“該怎么努力？”盧米安追問道。

　　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斟酌了一下道：

　　“先做好自己，然后耐心等待時機的到來?！?/p>

　　時機？盧米安完全想不出自己等小阿卡那牌怎么與喚醒“愚者”先生的事情產(chǎn)生聯(lián)系，只好謹慎問道：

　　“女士，‘懺悔者’是您特意放在信使名單里的嗎？”

　　沒有巴音費爾帶來的負面影響，自己根本沒機會在“真實造物主”的隱秘教堂內(nèi)看見蜥蜴狀的小精靈。

　　“是，也不是?！薄澳g(shù)師”女士回答道，“我知道他和那位有一定關(guān)系，想著我們與‘極光會’的合作很脆弱，你是派過去臥底，而不是真正加入的，將來也許會遇到某些問題，而他有概率帶來新的可能性，所以才將他放入信使名單，看命運是否會讓你選擇他，沒想到，這竟然揭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謎團?！?/p>

　　盧米安早已習慣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做出這種很有神棍氣質(zhì)的回答，轉(zhuǎn)而將對方剛才的意見飛快過濾了一遍。

　　他沉聲說道：

　　“女士，我想最近就去探索‘倒吊人’先生的‘幽藍復仇者’號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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