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三個問題
象征著祈求對象的那根橙黃色蠟燭的火光搖晃了起來,仿佛被無形的風(fēng)吹動,除此之外,它既沒有變得幽藍,也未染上別的顏色,平平常常,和之前沒什么區(qū)別。
隱隱約約間,盧米安感覺自己的靈魂有了某種奇異的悸動,就像是聽到了來自遠方、直指精神體的呼喊。
他暫時沒法做出響應(yīng),繼續(xù)念出了后面的咒文:
“我向您祈求;
“祈求您賜予‘預(yù)言藥水’……”
在這個儀式魔法里,不能用“幫忙制造”等詞語,必須是“恩賜”或者“賜予”。
一個個赫密斯語單詞吐出,盧米安的靈似乎受到震動,產(chǎn)生了一波波漣漪,帶來了既拔高又眩暈的感受。
他上前兩步,目光掃過水怪肉塊、蜥蜴眼睛和灰莨菪草藥等材料,拿起那張畫滿神秘符號的仿羊皮紙,將它湊到了代表祈求對象的那團橘黃色燭火上。
等到仿羊皮紙被點燃,置于充當祭壇的那塊石頭的天然凹陷內(nèi),盧米安又依次拿起郁金香粉末等材料,將它們?yōu)⑷牖鸸狻?/p>
混雜出來的奇異香味很快彌漫于“靈性之墻”內(nèi),盧米安眼前仿佛出現(xiàn)了一些幻覺。
他看到了原本畫在仿羊皮紙上的各種神秘符號,它們凸顯于虛空之中,不斷地移動,不斷地重組,不斷地改變著整體的狀態(tài)。
盧米安再次退后,望著祭壇上擺放的各種各樣材料,用赫密斯語沉聲說道:
“郁金香啊,屬于宿命的草藥,請將力量傳遞給我的咒文!
“……”
隨著盧米安落下最后一個單詞,于他靈內(nèi)產(chǎn)生的陣陣漣漪重疊在了一起,讓他有了一種只要伸出手掌,就能觸碰到燭火的幻覺。
與此同時,他胸口出現(xiàn)了些許灼熱,耳畔隱隱有嗡嗡聲響起,腦袋眩暈得像是被人提起來甩了十七八圈。
循著靈性的指引,盧米安伸出了右手,隔空按向那朵燭火。
他的眼眸隨之變得幽暗,他的靈性傾瀉而出,與火光融合在了一起。
那燭火頓時膨脹開來,將整個祭壇照得既明亮又虛幻。
擺放在一起各種“預(yù)言藥水”材料“活了過來”,蠕動著聚合在一起,血色翻滾,暗影流淌,極為邪異。
盧米安努力維持著靈性的平穩(wěn)供應(yīng),看到那些實體材料相繼虛化,變成幻影,以這種方式完成了重組。
染著些許銀黑的暗紅色幻影凸顯到了現(xiàn)實,凝為一團幽幽暗暗的液體。
這團液體的內(nèi)部不斷地冒著氣泡,每個氣泡炸開,都有銀黑微光迸射而出,蛇般游走。
盧米安兩步踏了過去,拿起放在祭壇上的一個金屬小瓶,擰開蓋子,將它湊到了那團液體的底部。
幽幽暗暗的液體飛快往內(nèi)聚縮,流入了瓶內(nèi),差一點裝滿。
放好這瓶“預(yù)言藥水”,盧米安調(diào)整起自己的精神狀態(tài)。
他一邊平復(fù)靈的漣漪,一邊回味著儀式的全部流程。
“要不是那個荊棘符號在一定程度上被激發(fā),提升了我的位格,我剛才已經(jīng)失敗了,我根本沒法做出響應(yīng)……類似的儀式魔法我最多連續(xù)完成兩個……”盧米安紛涌的念頭逐漸沉淀。
那五個儀式魔法在祈求對象的要求上,最低也得是序列7,甚至必須是“受契之人”,盧米安這個序列8的“托缽僧侶”純粹是假借體內(nèi)污染的位格才能完成。
相應(yīng)地,他的靈性也就沒法支撐太多。
結(jié)束掉儀式,收拾好祭壇,盧米安解除了“靈性之墻”,走到那條灰白色的布袋旁,將里面的尸體拖了出來。
他好心地把對方的腦袋扳回了原位,將他的嘴巴弄了開來。
帶著點藍色的電石燈光芒里,盧米安取出“預(yù)言藥水”,擰開蓋子,將那幽幽暗暗的液體全部灌入了尸體的口腔內(nèi)。
它們沒有第一時間順著喉管滲透入內(nèi),如同真正的積水,存留于那里。
忽然,盧米安感覺刮過這處采石場空洞的風(fēng)變得陰冷了不少,電石燈的光芒也愈發(fā)幽藍。
幾乎是同時,他聽到了咕嚕的聲音,看到那尸體喉嚨蠕動,將所有“預(yù)言藥水”吞了進去。
下一秒,那赤裸的尸體坐了起來,周圍染上了不正常的,難以被光照亮的黑暗。
他蒼白憔悴的臉上,眼睛刷地睜開,原本褐色的眸子已經(jīng)沒有顏色,如水晶般透明。
透明眼眸的深處,似乎有層疊在一起的濃郁色塊,有純凈高懸的光芒,有數(shù)不清的近乎無形的身影,有閃爍的水銀色波光……
忍耐著刺入骨髓般的陰冷,盧米安平復(fù)了下心態(tài),開口問道:
“來自因蒂斯共和國萊斯頓省達列日地區(qū)科爾杜村的前本堂神甫紀堯姆.貝內(nèi),一個月后將出現(xiàn)在哪里?”
這段時間,盧米安專門推敲過要問的三個問題。
問題的規(guī)則主要有四個:
一是必須關(guān)系未來的情況,不能問某某某現(xiàn)在在哪里,以往做過什么;
二是描述必須足夠精準,否則會出現(xiàn)答非所問的情況,就像紀堯姆.貝內(nèi)這個名字,在因蒂斯別的地方也有不少,存在大量的重名,不將來自哪里限定到村莊一級,那具尸體很可能告訴你另外一個紀堯姆.貝內(nèi)未來的命運。
三是不管尸體身前是哪國人,會不會對應(yīng)的語言,他都將以描述問題的那種語言來回答。
四是一個問題只能包含一個需要回答的要素,不能以“將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”這種方式提問。
尸體慘白的臉龐染上了一點陰綠,他張開嘴巴,用因蒂斯語道:
“特里爾紅公主區(qū)?!?/p>
這聲音虛幻飄忽得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,和逝者生前的嗓音截然不同。
只能把范圍縮小到紅公主區(qū)?盧米安略微皺了下眉頭。
他其實能夠理解,因為這不是向那些隱秘存在祈求來的“預(yù)言藥水”,“制作者”本質(zhì)上還只是一個“托缽僧侶”,效果自然不會很好。
盧米安提出了第二個問題:
“我和曾經(jīng)在因蒂斯共和國萊斯頓省達列日地區(qū)科爾杜村做行政官管家的路易斯.隆德將在哪里重逢?”
他不提普阿利斯夫人,是不清楚她和“夜夫人”究竟是什么關(guān)系,擔(dān)心位格太高導(dǎo)致預(yù)言失敗。
尸體眼睛透明而無神地望著前方,再次用那種虛幻飄忽的嗓音回答道:
“特里爾老實人市場區(qū)市場大道?!?/p>
市場大道?這么看來,路易斯.隆德不是偶然路過那里……盧米安頗為欣喜地想道。
他沉吟之中,發(fā)現(xiàn)尸體透明眸子內(nèi)映出的種種怪異景象正逐漸變淡,連忙拋出了第三個問題:
“下個周五的晚上11點到12點,特里爾老實人市場區(qū)‘金雞旅館’的老板埃夫先生會在哪里?”
之前,盧米安就是在這個時間段看見埃夫先生進入地底的,所以他想以這種方式問出對方目的地的具體情況。
而考慮到埃夫先生剛被“搶劫”過,去過警察總局,短時間內(nèi)未必敢再次進入地底,盧米安將時間定在了下周的同一天同一時刻。
那具尸體很快做出了回答:
“特里爾老實人市場區(qū)老鴿籠劇場?!?/p>
說完,尸體啪地一聲倒了下去,重新閉上了眼睛,身體散發(fā)出一股死亡多日的腐爛味道。
又去老鴿籠劇場啊……盧米安將尸體塞回了布袋,打算到地底更深處掩埋。
…………
一棟米白色的三層建筑前。
一個胡須拉碴的流浪漢被兩名男仆堵在了壁柱旁。
“我,我現(xiàn)在就走?!彼麘?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說道。
這時,管家打扮的男人走了過來,一臉的驚喜:
“老爺,是你嗎?老爺!”
“什么?”流浪漢很是茫然。
管家非常激動:
“你忘了嗎?你是這里的主人,我們都是你的仆傭,你之前頭部受了傷,忘記了很多事情,有一天突然就離家出走了。
“好幾個月了,我終于找到你了!你還記得這里,伱又回來了!”
“我不是,我不是……”流浪漢對自己的過往記得清清楚楚。
可管家和兩名男仆根本不聽他解釋,“簇擁”著他,將他帶到了那棟建筑內(nèi)。
“夫人,夫人,老爺回來了!”管家興奮地喊道。
沒多久,流浪漢看見了一名高雅美麗的女士。
那女士穿著淡綠色的長裙,眉眼之間是化不開的成熟風(fēng)韻。
她喜極而泣,撲到了流浪漢的懷里:
“你總算回來了,總算回來了!”
嗅到帶著點乳意的香水甜味,感覺到凹凸有致的柔軟身軀,那流浪漢試圖分辯自己不是對方丈夫的話語涌到嘴邊又被吞了回去。
他木然又迷茫地被帶去洗了澡,被帶到了餐廳,看到了水晶吊燈下的豐盛晚餐:
一打牡蠣,一鍋嫩雞肉,一盤牛肉燉梅干,一份板油布丁,一份沙拉,一瓶白丹霞葡萄酒……
與此同時,流浪漢還看到了掛在餐廳內(nèi)的那些油畫。
其中一副是肖像畫,和他本人很有點相像。
難道真的是我?可我記得我經(jīng)歷過的每一件事情……和我長相相似的另一個人?流浪漢愈發(fā)迷茫了。
吃飽喝足,他被帶到了臥室,過了一陣,那位美麗高雅的夫人穿著絲質(zhì)的睡裙走了進來。
她眼波如水地說道:
“你還記得我的熱情嗎?”
流浪漢的呼吸頓時變得粗重,他難以自控地迎了過去。
兩人相擁著倒在了床上,激情四溢。
這一刻,流浪漢開始“相信”自己真的是這棟房屋的主人,有美麗的妻子,有專業(yè)的管家,有眾多的仆人。
哪怕原主回來,他也要讓對方變成假的!
…………
盧米安回到地面,提著熄滅的電石燈,走入了“金雞旅館”。
前臺的費爾斯夫人一看到他,立刻就站了起來:
“夏爾,夏爾先生,布里涅爾男爵讓你晚餐后去微風(fēng)舞廳找他?!?/p>
布里涅爾男爵找我?有什么事情嗎?盧米安點了下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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