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章真誠

　　加德納.馬丁有點詫異地看了盧米安一眼，略作沉吟道：

　　“到馬車上再說?！?/p>

　　聽見這句話，管家福斯蒂諾主動坐至車廂前方，緊挨著車夫。

　　盧米安沉默地跟隨加德納.馬丁上了馬車，于對面坐下。

　　等到車輛緩慢駛動，加德納.馬丁看著盧米安道：

　　“為什么要預(yù)支那么一大筆現(xiàn)金？”

　　盧米安坦然回答：

　　“因為有了提升實力的機會，我想成為序列7的‘縱火家’。”

　　加德納.馬丁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如此坦白，隔了兩秒才笑著問道：

　　“1.2萬費爾金就夠了？”

　　“還有您上次給的1.8萬費爾金，還有以前的積蓄?！北R米安眼睛都沒眨地做出了回答。

　　加德納.馬丁緩慢點了下頭：

　　“你在別的地方碰上有人賣‘縱火家’魔藥的主材料？你有‘縱火家’的魔藥配方？”

　　“是的?！北R米安未做隱瞞。

　　加德納.馬丁笑了一聲：

　　“你居然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我，它們不是應(yīng)該作為秘密隱藏起來嗎？”

　　盧米安異常誠懇地說道：

　　“我感覺自己已經(jīng)做好了服食‘縱火家’魔藥的準備，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能晉升序列7。

　　“到時候，真遇到什么沖突，不可能隱瞞得住自身實力的變化，很快就會被老大你知道，既然如此，為什么不現(xiàn)在就告訴你？”

　　而且，舞廳經(jīng)理勒內(nèi)是加德納.馬丁的人，預(yù)支1.2萬費爾金這件事情，他必然會匯報上去。

　　盧米安頓了一下又道：

　　“這是其中一個原因。

　　“還有一個原因是，我流浪過，在鄉(xiāng)下待過，被通緝過，我現(xiàn)在只認一個道理，那就是，誰對我好，我就對誰好?！?/p>

　　他這句話并不是要展現(xiàn)自己的忠誠，按照簡娜的說法，在和加德納.馬丁只見過一次面的情況下，這樣的忠誠顯得太過浮夸，不夠可信，他的目的主要是表明自己想要效忠對方的態(tài)度。

　　與此類似，加德納.馬丁不可能想不明白他提前坦白的原因，他剛才那番話語真正的目的是展現(xiàn)他是一個有腦子的人。

　　加德納.馬丁微仰腦袋，哈哈笑道：

　　“很好。

　　“布里涅爾、克里斯托他們誰沒點自己的秘密，只是以為我不知道而已。

　　“你能正確認識你的處境、未來的發(fā)展和我的態(tài)度，說明你比他們都要聰明，很多時候，真誠是最有效的手段?！?/p>

　　真誠？盧米安異常真誠地順勢說道：

　　“老大，我有了主材料的線索，但還不知道去哪里找輔助材料。

　　“您能幫我留意下火蠑螈的血液、巖漿輝石的粉末和紅冠鳳仙草嗎？”

　　在盧米安看來，疑似“獵人”途徑序列6乃至序列5的加德納.馬丁應(yīng)該比芙蘭卡更容易找到“縱火家”魔藥的輔助材料。

　　說不定，他晉升“縱火家”時還有輔助材料沒用完呢？

　　按照奧蘿爾巫術(shù)筆記上的說法，只要方法得當(dāng)，具備靈性的輔助材料還是能保存很長一段時間的。

　　加德納.馬丁一時有點愣住，他沒想到夏爾會這么直接地提出請求。

　　他原本打算的是關(guān)心幾句，了解需求后，再主動提出幫忙，以此收買人心。

　　隔了兩秒，加德納.馬丁輕輕頷首道：

　　“沒有問題?！?/p>

　　見他沒有詢問三種輔助材料的分量，盧米安愈發(fā)相信這位薩瓦黨老大是“獵人”途徑的中序列者。

　　加德納.馬丁望了眼窗外，用一種考校般的口吻道：

　　“伱在議員辦公室外面觀察了一陣，有發(fā)現(xiàn)可疑的人嗎？”

　　“沒有。”盧米安搖了搖頭，“都是一些照片偶爾會出現(xiàn)在報紙上的人?！?/p>

　　加德納.馬丁不甚在意地笑道：

　　“確實，那有我們薩瓦商會的會長、副會長，有古德維爾化工廠的老板博諾.古德維爾，有諾瓦機械肢體公司的經(jīng)理克萊芒，有圣熱爾燃素工廠的艾蒂安……我是作為里斯特碼頭的股東，里斯特貨運公司和薩瓦人建筑公司的老板被邀請，而不是薩瓦黨的老大。”

　　說到這里，加德納.馬丁輕輕嘆了口氣：

　　“但我們只能算勉強擠入特里爾的上流社會，在商界，真正的大人物是特里爾銀行、蘇希特銀行、資產(chǎn)信用銀行這些銀行的董事長、所有者，是蘇希特紡織集團、第利斯煤鋼聯(lián)合體、阿奴比鋼鐵公司、南部酒商聯(lián)合會、法爾加兵器集團、拜朗—帕斯進出口公司這些巨無霸的股東們?！?/p>

　　這些名詞，盧米安在報紙和雜志上都看到過，印象最深的是拜朗—帕斯進出口公司。

　　為了保障它在南大陸西拜朗和帕斯河谷的利益，它甚至被允許豢養(yǎng)了一支規(guī)模龐大的私兵和一支艦隊，以雇傭軍的形式存在。

　　見車輛即將駛出市場大道，加德納.馬丁邊示意車夫?qū)ⅠR車停到路邊，邊對盧米安點了點頭：

　　“服食魔藥前，一定要確認好自身狀態(tài)，寧愿推遲一段時間也不能冒險?！?/p>

　　做出回應(yīng)后，盧米安離開馬車，往白外套街走去。

　　他要把身上的現(xiàn)金都藏到那處安全屋內(nèi)。

　　走了一段距離，盧米安變得有點猶豫：

　　安全屋不代表絕對安全，尤其市場區(qū)、植物園區(qū)這種下層民眾較多的地方，竊賊小偷相當(dāng)猖獗。

　　真要遇到入室盜竊的人，奧蘿爾的巫術(shù)筆記還好，在他們眼里沒什么價值，頂多翻一翻有沒有夾藏鈔票，而這兩萬六千多現(xiàn)金，絕對會被全部拿走。

　　“在安全屋做幾個陷阱來防備竊賊？”盧米安思緒電轉(zhuǎn)間，忽然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。

　　那就是把兩萬六千費爾金作為預(yù)付款交給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！

　　這樣一來，就不存在大筆現(xiàn)金會丟失的問題了。

　　而那位格很高的女士也不至于不承認收到過預(yù)付。

　　呼……拿定主意后，盧米安來到白外套街那處安全屋，拿出紙筆，寫起書信：

　　“尊敬的‘魔術(shù)師’女士：

　　“我已經(jīng)籌集到了26000費爾金，這將作為預(yù)付款給你，等我補上4000尾款后，你再將‘縱火家’非凡特性給我。

　　“望回復(fù)?！?/p>

　　盧米安沒讓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現(xiàn)在就給“縱火家”非凡特性是因為他還沒有拿到相應(yīng)的輔助材料，而非凡特性的保存較為麻煩，同時也有丟失的可能。

　　召喚出人偶信使，取走塞滿現(xiàn)金和錢幣，附帶一封信的布袋后，盧米安放松了不少，只是有點擔(dān)心那位信使會不會在靈界被搶。

　　沒多久，穿著金色裙子的人偶信使帶來了“魔術(shù)師”女士的回信：

　　“已收到兩萬六千費爾金。

　　“‘魔術(shù)師’?！?/p>

　　弄的就跟收條一樣……盧米安咕噥了一句，感謝起人偶信使。

　　他隨即離開白外套街，返回了金雞旅館。

　　和往常一樣，用半截鐵絲打開大門后，盧米安穿過只有地下室酒吧映出些許光芒的大堂，沿階梯一路往上。

　　到了二樓，他抿了抿嘴唇，繼續(xù)往上，抵達了三樓，來到弗拉芒住過的310房間。

　　那房間的木門沒有關(guān)上，完全敞開著，窗簾同樣未拉，任由緋紅的月光穿透玻璃，照了進來。

　　這是特里爾地區(qū)底層民眾間較為流行的一個不成文民俗：

　　死過人的房間得敞開門拉開窗簾三天。

　　這似乎是擔(dān)心死者的鬼魂不愿意離開。

　　盧米安站在門口，望著已沒有雜物的房間，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抱著腦袋低喊“我要死了”的瘋子。

　　過了一陣，他沉默地收回視線，走向樓梯。

　　他聽見302房間有試圖壓住嗓音但又沒控制好的交流。

　　那個房間屬于兼職拾荒者的假照片售賣人魯爾、米歇爾夫婦。

　　他們明顯未點亮煤油燈、電石燈，門縫里沒什么光照溢出。

　　盧米安一邊靠近著樓梯口，一邊仗著強大的聽力本能地聽起那對老夫婦的對話：

　　“老太婆，看看這些，看看這些，都很值錢！那些紳士和小姐就這樣把它們丟掉了！”

　　“我覺得這袋東西能賣5費爾金……”

　　“5費爾金？至少15！”

　　“老頭子，要是每天都能撿到這么值錢的垃圾就好了?！?/p>

　　“那得每天選一個議員?！?/p>

　　“贊美太陽，讓那個議員每天都舉辦宴會吧，這樣的話，只要一年，只要一年，我們就能回奧爾米爾買10畝田種葡萄樹了。”

　　“你這個老太婆還挺會想的嘛。

　　“想想怎么了？你難道沒想？就算沒有宴會，我們也攢了不少錢了，再攢四五年應(yīng)該就夠了?！?/p>

　　“是啊，到時候我們就不用像現(xiàn)在這么辛苦了，也不用擔(dān)心干不動活……”

　　盧米安沒再傾聽，無聲笑了笑，沿樓梯往下，返回207房間，略作洗漱，上床睡覺。

　　睡到半夜，迷迷糊糊間，他忽然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。

　　他剛翻身坐起，望向走廊位置，房門就被人敲響了。

　　盧米安半是防備半是疑惑地走了過去，打開了木門。

　　門外是穿著偏黃布裙，個子矮小，白發(fā)蒼蒼的米歇爾太太。

　　她一臉恐懼和慌亂地說道：

　　“魯爾突然病了！夏爾，夏爾先生，你幫我把他背去白外套街的診所好嗎？

　　“我，我有錢給他看??！”

　　魯爾先生病了？我睡前他還好好的……盧米安一陣愕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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