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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37章

  一下子,四周黑下來。

  昭昭心驚肉跳,鼻息間鉆進嗆人的煙塵。就在方才,她覺得脖頸發(fā)涼,抬頭看房頂,結(jié)果那裏正往下塌來。還沒來得及喊出口,真就整面屋頂?shù)袅讼聛怼?/p>

  千鈞一發(fā)的時候,是韶慕?jīng)_了過來……

  “咳咳?!彼纳ぷ訂艿秒y受,輕咳著,“大人,你沒事吧?”

  她整個人蜷在墻角,而擋在她身前的正是韶慕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從門邊沖過來的,分明地上好多雜物,落腳都不方便。

  “沒事?!鄙啬交貞?yīng)一聲,雙臂圈著昭昭,將她護在懷中,“你有沒有傷到?”

  因為幾日積雪的覆蓋,陳舊的屋頂不堪重負,在這一刻坍塌。

  周遭一片漆黑,唯一的那柄燈燭也已經(jīng)滅掉。

  好在斷開的半根房梁正好落在這一處,給兩人撐出一塊小小的地方。當然,也是真的很小,僅容兩人緊緊地擠在一起,再無多余空間。

  昭昭道聲沒事,半跪半坐在地上,臉頰貼在韶慕胸前,稍一動彈仰頭,額角便碰上了他脖間的喉結(jié)。

  頭頂一聲輕微的吸氣聲,她清晰感受到他喉間滾了下,忙低下頭來。

  此時,她的手不知該往哪裏放,放在韶慕的腰側(cè)總覺不好,便就移開往旁邊……

  “嘩啦”,不小心碰到了什么,頭頂上立時落下些砂石冰雪。

  昭昭不敢動了,同時另一只手摸到那截斷梁,正貼著韶慕的后背。果然,給他倆的就這么點兒巴掌大的地方。

  “怎么辦?”她問,也就再也不敢動,萬一著破房頂徹底壓下來,真就把他倆給埋了。

  關(guān)鍵還十分的尷尬,她被韶慕抱住,動都不能動。

  韶慕同樣不敢妄動,因為那道斷梁,身上沒有受傷:“這邊離門房有些遠,估計衙差聽不到?!?/p>

  昭昭一陣喪氣:“他看到我提著食盒來的,說不定以為你在用膳,更不會過來?!?/p>

  想想,她來的可真是時候,不早不晚的,剛站好房子就塌了。也不知道,食盒的吃食有沒有砸爛?

  “不用擔心,”韶慕安撫著,“每隔一個時辰,他會巡視整個衙門,屆時會看到這裏的?!?/p>

  昭昭心中有了希望:“那他上一次巡視過了多久?”

  “你來的時候,他剛巡視完。”韶慕回道,他的一只手掌箍在她的后頸上,柔細而脆弱。因他剛說的這句話,便感覺到她輕輕嘆了聲。

  雖然現(xiàn)在處境著實狼狽,可他還是想笑,不管什么樣的事情,她總能給出直接的感受,快樂、失望……

  那么明日呢?他想起要給父親的答覆,該不該讓她走?

  “咦。”一片寂靜中,響起昭昭的驚奇聲,“食盒在這兒。”

  她的手正摸到一方圓圓的物什,可巧就在韶慕的腰后側(cè)那兒。于是,她又小心試探著,覺察食盒完好,因為提柄的支撐,盒蓋還能轉(zhuǎn)動。

  韶慕?jīng)]辦法轉(zhuǎn)身,可抱著的人開始亂動,一只手在他腰間來回微蹭不說,她的腦袋更是貼近他的心房處。

  對他來說,這樣并不好受,那只箍在她腰間的手,不覺就跟著收緊了分。

  “嗯……”小小的聲音自昭昭嘴角溢出,腰身不適的扭了扭。

  一聲輕輕嚶嚀,仿若帶著勾子般,撓上人的心尖發(fā)癢,偏她還執(zhí)著的想要打開食盒蓋子。

  韶慕抿緊唇,懷中的少女擁有最玲瓏的身姿,淡淡女兒香更是拼命的往他鼻間鉆著,想忽視都不可能,繼而根本無法招架。男女之別,有時是看身型的懸殊,更多的其實還是本身原是的沖動。

  “昭昭……”他喚著她,低沈的嗓音自喉間發(fā)出。

  “大人,你別動,就好了?!闭颜牙^續(xù)試探著,小腦袋半仰著,發(fā)酸的手暫時勾上韶慕的后背,已做休息。

  韶慕手指發(fā)僵,極力控制著自己沒有捏上她的后頸??伤€迷迷糊糊的叫他別動,他沒動,動的分明是她。

  那些冰封在腦中的畫面,此時破土而出,一幀幀的展現(xiàn)。是他與她往日的床笫歡事,金光閃閃的華麗幔帳,少女如絕世美玉,纖纖玉指扣上他的,巧笑嫣然,也記得當初她是如何哭的泣不成聲……

  昭昭終于將食盒周遭清理好,往這邊又拖近了些,發(fā)現(xiàn)后頸上的手在收緊,有些發(fā)燙。

  “你沒吃晚飯,反正已經(jīng)埋在這兒了,吃點東西罷?”她輕輕的單手掀了食盒蓋子,從上頭捏出一塊油炸藕餅。

  韶慕深吸口氣,頭一低,就試到藕餅被送到了嘴邊。

  這種時候,她也如此樂觀。

  昭昭在他懷裏擎著手:“你也不能動彈,我?guī)湍隳弥??!?/p>

  她的想法簡單,現(xiàn)在韶慕不能動彈,剛才幫他擋住,現(xiàn)在肯定又冷又餓,便想幫幫他。

  見他不動,只是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么,便道:“我吃過,真的好吃,沒有臟?!?/p>

  本章未完,點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她話還沒說完,就試到他咬了一口藕餅,唇角若有若無的擦過她的指肚。

  “好吃?!鄙啬叫χ?。

  昭昭繼續(xù)擎著手:“對,你得信我,我不會把不好吃的帶給你。”

  就這樣,她餵著他,吃了兩塊藕餅。

  兩人間除了煙塵的味道,現(xiàn)在多了藕餅的油香。

  藕餅還帶著些許溫熱,可見昭昭一路帶過來是很仔細的。

  韶慕試著懷裏有些微動的她,知道是蜷坐了太久不舒服:“我?guī)湍惆匆幌卵ㄎ?,身體會放松些?!?/p>

  昭昭說好:“大人懂醫(yī)理,真好?!?/p>

  明明是窘迫的當下,她還能開朗的笑出來,韶慕跟著心情明朗一些:“是嗎?”

  “當然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昭昭的腰間就被男人的兩根手指捏住,身子跟著整個一僵。

  下一瞬,身子麻酥酥的仿佛震動的水波紋,一股舒暢直通腦仁。

  “好,好癢,好麻。”她忍不住咯咯笑出聲,脖子不由縮起。

  韶慕?jīng)]太用大力氣,手指隨后收起,重新落在她腰上:“現(xiàn)在你應(yīng)該不會覺得身體發(fā)僵了?!?/p>

  昭昭是覺得舒服了很多,身體內(nèi)的經(jīng)絡(luò)仿佛重新活動了起來,沒有了麻木:“大人你教教我,我也幫你按按?”

  “不行,”韶慕想也不想就拒絕,“你力氣不夠,而且……”

  “而且什么?”昭昭見他不說,好奇問道。

  韶慕咳了聲,聲音發(fā)沈:“男女有別,不通用。”

  他有時也是無奈,她給一個男子按穴位渾身筋脈活絡(luò)起來,就不知道能發(fā)生什么?

  昭昭似懂非懂的哦了聲,心裏感嘆一聲醫(yī)理博大精深。

  外頭的雪還在不知疲倦的下著,兩人在等著外面的敲更梆子聲。

  “昭昭,”寂靜中韶慕開了口,“我與你說一件事?!?/p>

  昭昭仰臉,看著昏暗中的男子面龐:“什么?”

  她并沒覺得冷,好像所有的寒冷都被韶慕給擋住,甚至他身上散發(fā)的熱度,讓她有些昏昏欲睡。

  韶慕抿緊唇,而后松開:“父親想帶你去欒安,明日啟程,你想不想跟去?”

  終究,事情早晚都要說出。他想,既然自己心中糾結(jié),那就交給她來決定,本就是關(guān)于她的事。

  昭昭楞住,那一點點的睡意隨即消失了干凈。早上的時候,在井邊,他對她說過失憶能治好,就是指離開抿州嗎?

  見她不語,韶慕平靜的嗓音解釋:“因為確定你還有著過去的記憶,父親覺得回韶家可以想辦法。”

  “那么,”昭昭開口,聲音輕輕,“在抿州一樣可以啊。”

  韶慕看她:“在這邊?”

  昭昭點頭:“嗯,其實在哪邊等都一樣。韶家主有了辦法,肯定會來信的,屆時我過去就好?!?/p>

  “可中間的消息來往也需要時間,你去的話,可以最早用上藥。”韶慕又道,心中仍舊糾纏著覆雜。

  昭昭笑:“我還是想留下?!?/p>

  “為什么?”韶慕問。

  “因為這裏的人都對我很好,還有香郁閣,不知道為什么特別想去配制香料,”昭昭說得認真,眼睛在昏暗中那般明亮,“而且我想過了,有些事情順其自然罷。我是想恢覆記憶,但是這種事不能強求?!?/p>

  韶慕沈默,良久后開口:“不走?”

  “不走,”昭昭點頭,確定著,“這邊有很多事情我要去做,我也喜歡現(xiàn)在跟著你們?!?/p>

  每個字都是這樣清楚,坍塌的后罩房,少女聲音清新,山泉一樣婉婉動聽。

  韶慕紛雜的內(nèi)心此刻稍有平緩,聲音亦跟著平穩(wěn):“那么,要是永遠記不起呢?”

  蠱蟲,韶家沒有解決這個的辦法。書籍上查找過,要想除去,必是要下蠱之人才行。

  昭昭微低下頭,嘴角一抿:“不瞞你說,我是想過的。其實,也就是繼續(xù)這樣過下去?!?/p>

  “繼續(xù)嗎?”韶慕問。

  “當然,”昭昭一笑,仰臉看他,“你不是說我可以永遠留下嗎?若是無法恢覆記憶,便就一直跟著你們。左右我以后會掙更多的銀子,到時候……”

  “不用你掙什么銀子,”韶慕喉中酸澀,心疼之下將她攬住,“你想要什么都會有?!?/p>

  本章未完,點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他突然地用力擁抱,使得昭昭輕哼一聲,胸腔內(nèi)的空氣被擠出,腰身貼去他身上,緊密的嚴絲合縫。

  “呃,大人,”她吸了一氣,“你手上的傷是不是我咬的?”

  事后她想過,整個府中沒有人敢咬韶慕,除非是他說的她那一瞬間的清醒。大概是見到陌生人的害怕,才讓她下了狠口。

  韶慕還沈浸在她要留下來這間事上,沒想到她突然記起這件事來。她這樣聰慧,應(yīng)該也是想出來了。

  見他不說話,昭昭也就知道自己想得沒錯,卻是是咬了他。她動了動,腦袋想從他頸窩處離開。

  “我看看?!彼囍下湓谧约汉笱纳系氖?,碰觸上他冰涼的指尖。

  這樣冷的天,傷口惡化了很容易成凍瘡的。

  怕她繼續(xù)亂動,韶慕便微微活動,把手輕著放去她手邊。

  昭昭勾著他的手指,帶著她的手到兩人之間。地方很狹小,她只能微側(cè)著身子,另只手也過來,捧上被她咬的那處地方。

  當少女淡淡的溫度傳上手心的時候,韶慕的內(nèi)心也包容上一層溫暖,如此舒適的。她在幫他暖手,怕他的手凍傷。

  他試著背上那根斷梁往下壓了壓,趕緊挺直脊背,撐住這一處小地方。

  “回去一定得涂藥,”昭昭道,聲音中有些自責,“你會醫(yī)理,但是為什么自己身上總會不註意呢?”

  她說著,輕輕的氣息落上他的指尖,帶著些些的微潤。

  韶慕胸口一滯,還撐著她后頸的手不禁收緊,貼合著整個扣住那截柔細,指肚下有她跳動的脈搏,鮮活而溫熱。

  昭昭被捏的不適,下意識仰臉看他:“大人……”

  下一瞬,她微啟的雙唇上落下兩片溫熱,下意識的,她僵住,后頸上的掌控力似乎更加大一些。她驚得瞪大眼睛,忘了呼吸,更忘了自己本要說的話。

  隱隱的,下唇上被若有若無的吮了下,帶著微疼,有些燙意。

  “嘩啦啦”,又是一陣塵土,那條斷梁往下壓了些,原來的棲身的小地方更加逼仄。

  “咳咳?!闭颜鸦琶e開臉,也就離開了那人的薄唇。

  鼻間又是嗆人的味道,她現(xiàn)在心跳得厲害,抿緊唇的時候,分明感覺到自己唇珠上殘留下的濡濕。

  她剛才竟和韶慕吻上了!這個認知差點兒將她的魂兒嚇掉,也就松開了原本捧著的他那只手。

  “不太好,”韶慕道,邊撐起那只有傷的手去托上頭頂?shù)臄嗔?,“看來這道梁是已經(jīng)腐朽?!?/p>

  此時的昭昭一動不敢動,小小的縮成一團,被藏在韶慕的身下。懵懵懂懂的反應(yīng)上來,剛才這個不是什么吻,而是房梁壓著韶慕的背,他彎了腰下來,巧合而已。

  “那我喊罷?!彼龂L試著清了清嗓子。

  “等等,”韶慕制止,然后道,“你聽。”

  昭昭安靜下來,果然聽見風雪中送來了梆子聲,這證明夜裏守職的衙差很快混巡視整個衙門,屆時就會發(fā)現(xiàn)這邊倒塌的后罩房。

  他倆所料不鎖,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人慌忙的呼喚。

  “韶通判,韶通判……”

  “我在裏面,靠裏墻中間的地方,有一道斷梁?!鄙啬交貞?yīng)著,并把自己現(xiàn)在所處的位置告知對方。

  守職壓差哪敢怠慢,匆匆跑開去尋找人來幫忙,人命關(guān)天,更何況裏面是韶慕。

  很快,便又一群人過來,在風雪中開始清理塌房。因為這兩日時常有塌房的情況,所以清理起來很有經(jīng)驗,穩(wěn)妥著來,最重要是不傷到壓在下面的人。

  裏面,昭昭很是緊張,誰想她去費家拿了賞錢、吃了酒席,這來給韶慕送吃著,就被埋了。

  “不用擔心,他們有經(jīng)驗。”韶慕安慰著,手亦輕拍她的后頸,像是在給她安心。

  一番忙碌救助后,壓在兩人上方的屋頂終于被掀開,窩在狹小角落裏的兩人總算松了口氣。

  韶慕擋開那些碎瓦礫,彎腰抱起縮在地上的昭昭,一手攬背,一手托著腿彎,踩著一地的雜亂走出來。

  大雪飄搖,漫天雪白。

  一片片的冰涼落在昭昭臉上,她想說自己下來走,可韶慕已經(jīng)把她抱到了一處檐下。

  她下地站穩(wěn),兩人相對而站,俱是灰頭土臉,各有各的狼狽。

  那名守職衙差跑過來問兩人要不要找郎中來,一想他們的通判大人就出自杏林世家,這句話果真是白問了,便就打哈哈說笑。

  離開了那片雜亂地方,昭昭松散著自己肩膀,然后低頭去看韶慕的手:“這樣狼狽著回去,咱們怎么解釋?”

  “解釋什么?”韶慕問。

  昭昭又往自己腰間摸去,笑:“我怕鐘伯知道了,會嚇到?!?/p>

  “那就不說了,一回去咱們就回屋裏,神不知鬼不覺?!鄙啬礁?,然后看見昭昭的臉笑容漸失,開始左右的腰間摸找,一臉焦急,“找這個?”

  本章未完,點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他手往前一聲,一枚荷包自掌心中墜出,抽繩勾在手指上。

  昭昭眼睛一亮,連忙雙手接過去:“太好了,我還以為丟了。怎么去你手裏了?”

  正是她從費家那裏得來的賞錢。

  “當時就掉在你腳邊,便幫你撿了?!鄙啬降馈?/p>

  昭昭晃晃手裏的荷包,裏面的錢幣刷拉拉作響:“大難不死,大人想要什么,我請?!?/p>

  韶慕看著她,唇邊微微笑意:“什么都行?”

  “當然。”昭昭一口應(yīng)下,好奇問,“是什么?”

  這時的韶慕笑出聲,爽朗的穿透了雪夜,連那邊收拾塌房的衙差也往這邊看來。他們不解,這是韶通判在下面壓了太久,得救后的歡暢?

  其實并不是,是韶慕發(fā)現(xiàn),他越來越喜歡面前的她。

  不知不覺的就會被她牽引情緒,為她的事情為難糾結(jié)。他后悔了,不該給她個表妹的身份,因為他不喜歡別人對她有心思。

  “你,”他沒有回她的問題,而是再一次問她,“真的不走,是嗎?”

  昭昭點頭,十分確認:“不走?!?/p>

  “嗯?!鄙啬筋h首,手過去幫她理著耳邊的碎發(fā)。

  既然不走,他就好好待她。當初那紙和離書又如何?他如今發(fā)現(xiàn)是真的喜歡她,為什么不能去挽回?表妹本就是假的,再者,也沒人規(guī)定不能喜歡表妹。

  昭昭臉邊微揚,很多時候她都覺得他的手發(fā)涼:“不用動了,左右一會兒又被風吹亂了?!?/p>

  韶慕往她走近,雙手捧上她的臉,帶著微仰起與自己相視。

  不由,昭昭想起了方才壓在廢墟下,那莫名其妙的輕吻,下意識看去他的嘴唇。不可否認,他長得是真好看,看著有時候會讓人失神:“怎,怎么了?”

  韶慕臉色柔和,指肚輕刮過她的臉頰:“昭昭,我會一直照顧你,也會幫你找回記憶?!?/p>

  一直,一直到永遠,不讓她離開。

  昭昭聽著這些話,心裏生出感動,可是又覺得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兒。至于如何的不對勁兒,她自己也說不清。

  而且,他這樣捧著她的臉,是不是太過親昵了?就算是表兄妹,也該註意的。

  回到韶府的時候,已經(jīng)接近子時。

  韶慕將自己收拾干凈,隨后去了韶顯博的房間。屋裏燭火未熄,顯然是在等著他。

  “父親,”韶慕站在桌前,身姿筆直,“我想讓昭昭留下?!?/p>

  韶顯博正翻看著一本書,聞言并沒有多少驚訝,或許兒子的遲遲不做決定,已經(jīng)能說明什么。不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嗎?他當年何嘗不是?

  只是心裏希望,兒子和安宜公主會有個好的結(jié)果,而不是當年自己和妻子那般。

  “既如此,便依你罷?!鄙仫@博合上書,撈過已經(jīng)冷透的茶盞,“我回去會繼續(xù)查這件事,只是我覺得,她被下蠱著實蹊蹺?!?/p>

  這也正是韶慕疑惑不解的,皇宮裏是不準有這中惡毒術(shù)法的,蠱惑人心,最后必然是血流成河。而且,宮裏向來嚴密,不會讓異族人進宮當差,宮中每個人的底子都是清清楚楚的。

  “是,我會繼續(xù)暗中查探。”他回道。

  他覺得蠱術(shù)這件事并不簡單,而且立縣牙婆被殺,證明那些人還在尋找昭昭?;蛘?,根本已經(jīng)摸到了抿州來。

  事情定下,韶顯博也沒再多說,只是自己得回欒安去,心裏總還有些對這邊的不踏實。

  “好好照顧她?!彼谥?。

  韶慕點頭,聲音平靜:“她是我的妻子,我自然會護她一生?!?/p>

  韶顯博眼中閃過微詫,知道兒子開始是不愿做駙馬的,甚至也聽說夫妻倆之間關(guān)系清淡。如今聽了這句話,心裏欣慰:“應(yīng)該的,這是你對她的責任。”

  欣慰之余,又有些無法忽視的擔憂,因為不管昭昭是否會恢覆記憶,后面一定還有巨大的風暴等著。

  翌日,雪停歇。

  韶顯博離開了抿州,雪路難走,由馮越帶人護送,只要出了京東東路,剩下的路就不叫好走,可走更加方便的水路。

  昭昭站在韶慕身旁,看著馬車緩緩遠走:“大人,你說這么冷的天,怎么還有蟲?。俊?/p>

  “什么蟲?”韶慕轉(zhuǎn)身來看她,目光落上她精致的面龐。

  “像蜈蚣,可又不是,反正很多腳,都快比我手指大了,好嚇人,”說著,昭昭渾身打了個激靈,“我也想著冬天不會有蟲的,定然是昨晚州衙后罩房塌了,它沾在我衣裳上的。”

  聽她說著,韶慕神色清肅下來:“活的蟲子?在哪兒?”

  昭昭抬手指去府裏,是后院的方向:“我房間,當時它想往柜子下鉆,被我一鞋底拍死了。”

  話音未落,就見韶慕從眼前大步離開,朝著后院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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